此时,胡族王庭正聚集了数十个草原大部族的头领。
单克多老爷子是央回部落的头领,今曰他和几个兄弟来到王庭,同其他的胡族部族头领一样,为的便是面见岑禺大汗,请他带领大家消灭那侵入草原的夏族恶虎军。
这支恶虎军当真如恶虎一般,来到草原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灭掉了十数个大小部落,所过之处无人生还,牛羊或被杀或被烧或被劫,一片狼籍。至今被杀掉的胡人,已不知有多少。
恶虎军神出鬼没,又有那在华平野让众多胡人胆寒的虎魔统领,让刚刚在夏国战败的胡人一片恐慌和担忧,害怕哪天那群恶虎和那虎魔就突然杀到自己的部族来。听说那虎魔刀枪不入,一斧可砍数十人,连胡族最英勇的斗士之一祥瓒都被他追得直逃,如今虽然保得一条小命回到了王庭,却也已经奄奄一息,如废人一般了。
不过,众部族头领还是与岑禺大汗一道,来看望卧病的祥瓒。因为他们需要他来告诉他们,他们的对手、那个虎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或者是什么样的鬼神,好商量办法来对付。
床榻上的祥瓒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不时剧烈地咳嗽几声,从口鼻涌出丝丝鲜血,阿布拖则在一旁照顾着他,不时为他递水,帮他擦血渍。
祥瓒的眼睛半眯着,从眼缝中透出的目光毫无生气。阿布拖知道,他的手紧紧握着,那里面是一条银链,一条从夏国带回来,准备送给天秀公主的银链。他的手握得那样得紧,让人很难想像他如今已是七天未进食了。
阿布拖认为,祥瓒的生命其实早就到头了,他之所以一直撑着不咽气,只是为了等一个人,那个胡族的仙女,大草原的灵秀。但那个人现在却去了天山,要赶回来起码也得十几天,他还能撑十几天吗?
祥瓒是失败者,是的,他失败了,三十万胡族勇士他只带回了寥寥数万残兵败将,连自己也只剩半条命。那些没有参加华平野大战的胡族人都耻笑他,说他是自大狂妄却无能,什么胡族四大战将,根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直到那些从华平野逃回来的胡族人诉说那战场上的可怖情形,直到那个黑色的梦魇一直从华平野如旋风般刮到了大草原,其他的胡族人才反应过来,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恶魔。
“祥瓒,你认为那个虎魔是什么样的人?”岑禺大汗问道。前一段在夏国的探子已经打探到了那个在华平野让十数万胡军主力为之震颤的夏将的身份,但胡人却还是习惯叫他“虎魔”或者“不死恶魔”。
祥瓒刚张口说了一个字,就又重新咳嗽起来。
阿布拖帮其抚着背,对岑禺大汗道:“大汗,关于那个虎魔,波塞吉将军也很了解,其他从夏国回来的将军都很清楚,您去问他们吧?”
岑禺大汗道:“我们已经问过他们了,祥瓒,我现在想听听你对那个‘虎魔’的看法,你可有什么对付他的好办法吗?”
祥瓒缓了好久,才虚弱地道:“那……那虎魔……,家……家世极好……离间……使不了……,他武功很好……暗杀使不了……我们……我们对他无……无计可施……,若能……能……能……”
岑禺大汗和其他部族头领都靠上前,问道:“若能什么?”
“若能与他……与他谈合……”祥瓒终是挤出了这几个字。
“谈合?!”岑禺大汗眉头一挑:“要我们去与那虎魔谈合?祥瓒,我看你是摔糊涂了吧?!”
其他部族头领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都是说祥瓒被夏人打破了胆子了。
胡族仅次于王庭岑禺一族的央回部族头领单克多握紧拳头道:“我们各部族团结起来,在天神和大草原的庇护下,就不信还对付不了夏国的区区数千轻骑和那一个虎魔!”
其他头领马上附和,请岑禺大汗立刻派兵前往围剿。
岑禺大汗看了祥瓒许久,他那半眯着的眼睛依旧黯然无光,脸上似乎泛起一丝红晕,看起来却是比刚刚还要虚弱了。
“传我命令,各部族军队连同王庭卫军三曰后开拔,按所得情报前往恶虎军出没的地方围剿!”岑禺大汗终是说出了各部族头领所期待的话语,他们虽不信这虎魔真能有一人挡百万人的能耐,但这一支恶虎军所造下的腥风血雨却让他们很是担心,就好像一根鱼刺埂在喉咙中一般。
岑禺大汗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走。待那些部族头领都陆续走出祥瓒的毡帐后,他才长叹了口气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阿布拖看了大汗一眼,也低走头走了出去。
祥瓒的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目光虽浑浊却明亮,他怔怔地看着岑禺大汗,艰难地举起左手,一道银光从他掌心中渗出,接着一条银链出现在了岑禺大汗眼前。
“秀……秀……秀……”祥瓒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岑禺大汗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许久后才道:“天秀去天山见她母亲,恐怕……赶不回来见你最后一面了。”
祥瓒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手重重地落到了榻上,那条银链滑落地面,没发出一丝声响。
岑禺大汗摇着头又叹了口气,走出了毡帐。
半个时辰后,毡帐中响起了阿布拖悲戚的哭喊声:“祥瓒将军!……”
一代胡族大将,死得如此的窝囊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