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习惯就好。每天把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一起吃进嘴里,有一种微妙的幸福呢。也不是人人都能习惯的。自从羲和祸害了天庭的灵果,风雅学习小组中,常仪再没见伏羲吃过东西。伏羲不是金乌那等重口味者。他宁愿辟谷,也不想吃奇形怪状的食物。红云道人一事之后,天庭安静了许多日子。连妖皇一家的食谱这种小事,都可以拿来说道了。
安静的日子总有尽头,有太多东西能够打破天庭的安静,比如圣人的举动,比如巫族的动向,比如,妖皇家的小崽子。
小金乌本就不安静,近日来格外闹腾。为何?因为他们化形了。刚刚经历了鸟生重大转捩点的他们,可不是要好好蹦跶一番?比熊孩子更可怕的,是有熊大人惯着的熊孩子。帝俊与羲和不是宠溺孩子的熊大人。他们只是将熊孩子放养。在天庭,哪个敢不惯着老大家的孩子呢?
熊孩子横行天庭,常仪的日子不是很好过。除了最小的那个,小金乌们被她关了小黑屋。那是小金乌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亏。他们印象深刻,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熊孩子说风就是雨,他们找遍了常仪日常活动范围,只为了报仇。
常仪与小金乌们遭遇一回,好一番折腾才脱身。为了不再被小金乌们逮着,她离开东皇宫,去了广寒宫。小金乌们最不喜欢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即使知道那里是常仪的地盘,他们也不肯踏足。
小金乌们毕竟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他们寻不到常仪,折腾了几日,换了目标。
——也不是全都放弃了。
最小的那只整日央求常仪种“辣椒人参果”。羲和骄傲,只种灵果,不碰凡物。他一边求着常仪,一转身又和兄弟们沆瀣一气,为“复仇”事业添钻加瓦——真真将两面派进行到底。
小金乌的人形是个金尊玉贵的半大少年,俊秀的,不愧为羲和的儿子。
被太阴星的寒气折腾了一番,俊美的少年没精打采的歪在矮榻上,恹恹的看着常仪。
“别看了,我早说过,我手里没有辣椒了。法子早告诉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辣椒,自己种去!”常仪冷漠的说。这小崽子最会蹬鼻子上脸,可不能惯着。
“没有就没有。”小金乌没精打采的说,“我们去别处玩儿如何?这太阴星冰天雪地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去找叔叔,或是伏羲大圣?母亲那里也不错。”
“然后呢?你的兄弟们在外面守着?”常仪没好气的说,“还没吃够教训?”
小金乌闻言一僵,随即大吼道:“你怎的这么想我?!”那模样,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
“太假了。”常仪凉凉的说。
小金乌委屈愤怒的神情僵在脸上。他瘪了瘪嘴,沉默了片刻,忽的露出大大的笑:“你不喜欢我的模样?现在呢?”只见他摇身一变,化作二十余岁的青年。那青年有着金乌一家一脉相承的好相貌,眉宇间透着少年人的活泼与骄傲。
没料到小金乌突然变身,常仪吃了一惊。她打量着小金乌的新模样,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好玩啊。”小金乌理所当然的说,“你不是喜欢叔叔那样的吗?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我?陪我玩儿嘛!”别被他化形后的模样迷惑。这小家伙的心理年龄不超过七岁——还在学龄前。
“不。再闹,就把你挂在外面,冻上三天三夜。”常仪没好气的说。
小金乌闻言,瞪圆了眼睛,就要开始无理取闹。
在小金乌撒泼打滚之前,太一来了。看见成年版小金乌,太一愣了一下。他应付差事似的安抚了告黑状的侄子,对常仪说道:“兄长要举办宴会,庆祝几个侄子化形。”他微微一笑,“几个侄子长大了,也该有个名字了。你也来热闹热闹吧。”说起来,小金乌们出生也有百余年,外人称金乌太子,自家人依齿序叫着,几个小家伙,竟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名字啊,小十大名叫什么?”常仪好奇的问道。
小金乌不由自主的瞪向太一,紧紧的盯着他的嘴唇,似乎太一的话语决定着他的命运。
“不知道。兄长与嫂子准备了好些名字,名册比奏章还长。他们早挑花眼了。”太一无奈的说,“他们……大约会抓阄决定吧。”
霎时,小金乌的表情变得微妙。
果然如太一所言,小金乌们的名字是抽签得来的。帝俊与羲和写了好些有着美好寓意的字,他们俩一人摸一个,和在一起,就是一个名字了。显然,他们忘记了,美好文字组合之后,不一定一如既往的美好。
小金乌大名“煜焯”,两个字都不错,合在一处,就成了他娘手腕子上带着的那个。如果是女孩儿就算了,管它是玉镯、步摇,还是流苏,再不济,木梳也叫得。可小金乌是男孩子,自诩为男子汉的男孩子。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娘气的名字。
“其实煜焯很不错嘛。”常仪笑吟吟的说,“待日后有了喜欢的人,送她一只玉镯,对她说,‘如此镯,朝夕相见’,多浪漫啊。”说罢,还摸了摸小金乌金灿灿的脑袋,揉了揉没精打采的羽冠。
小金乌抬起头,阴测测的斜眼睨着常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