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石磊这么问,对方明显迟疑了一下,不过想到这种事瞒不住人,石磊从他这里问不到从其他人那里也可以轻易的得知这位副主任的名字,便还是告诉了石磊。
石磊挂了电话之后,心念瞬息万里,转了也不知道多少弯弯,但是最大的担忧还是关于“雏|记”这二字。
这时候张同训那边的电话也终于放下了,石磊和张一松都清楚的看见,张同训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脸上阴沉的仿佛能够压榨的出煤渣来。
毫无征兆的,张同训陡然扬起手臂,狠狠的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张一松的脸上。一声脆响,响彻整个书房,即便是石磊在一旁听到这个耳光的响声,心尖上也不禁颤抖了半天,就仿佛空气里还有余纹荡漾一般。
张一松更是觉得浑身的肌肉都被张同训这一巴掌打的共振了起来,捂着脸不知所以,张同训却是依旧怒不可遏,扬起手又要打第二个巴掌。
石磊自小没挨过任何打,这方面缺乏经验,但是张一松却几乎是在张同训的巴掌和皮带隔三岔五的问候之中渡过的,这一巴掌挨的虽然突然,等到张同训第二巴掌过来之前,张一松还是极其有效的躲了开去。
张同训紧紧跟上,口中骂着“小王八蛋”追打张一松。张一松也不敢跑出书房去,只是在书房里,借着书桌、茶几、沙发等摆设与张同训周旋,对敌经验丰富到如同当年大别山反围剿的红军将士,这游击战术被其发挥到了极致。
“老头子,你打我干嘛?”
“小王八蛋,你给老子站住,我今儿非要打死你不可!”
“你就算打我好歹也给个理由吧?”
“你个小王八蛋还要理由?老子打死你!”
书房里一团糟,石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挡在张同训的面前,伸手拦住了张同训。
“张叔……您稍安勿躁……”石磊当然知道张同训为何如此震怒,事实上,就连他都对张一松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好在仔细想过之后,张一松绝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张同训气喘吁吁,大骂道:“石石,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说这个小王八蛋不会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现在,你还嫌这个什么水木吴淮乌烟瘴气的不够么?”说着又要绕过石磊去打张一松。
石磊坚持拉着张同训:“张叔,就算您要打一松,是不是也得先问问清楚?”
张同训其实也心疼着呢,脾气再如何暴躁的爹,哪有打在儿子身上自己不疼的?听了石磊的话,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就看看这小王八蛋还有什么话可说!”
石磊拉着张同训让其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回过头,沉着脸问张一松:“一松,这个雏|记,是怎么一回事!”
张一松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顿时就急了:“什么雏|记啊!那就是放屁,我那儿最小的都十八了,这一点我是严格把关的,决不允许法律上的半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出现,更别提十四岁以下的了!这事儿肯定有什么猫腻!那个,那个什么扫黄办的副主任,他怎么会出现在水木吴淮门口?肯定是那条老狗陷害老子!玛勒格碧的,要是让老子知道哪个狗|曰的陷害老子,老子刨了丫的祖坟!”
听到张一松满口污言秽语的,本该教训教训张一松的张同训,此刻却反倒平静下来了。对呀,这件事里,最古怪的地方就在于那个市局扫黄办的副主任,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场?虽然说这次张同训到任之后的主城区严打的行动,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市局扫黄办在主持的,但是如果是市局的行动,张同训没理由不知道,而且,也决不可能是一个副主任随便带俩干警就过去行动的。这件事里果然猫腻很大!
石磊点点头,转过身:“张叔,关于这一点,我相信一松。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明白,不管您心里怎么想,我觉得都不宜过早的下结论。但是,你们市局扫黄办的那个叫做韩安来的副主任,却实在太奇怪了。如果说这是一场针对水木吴淮的小型行动,那么不向您汇报我们暂且认为正常,权当是为了回避原则。可是扫黄办的人有行动,到了现场之后却不自行行动,而非得等到辖区派出所的值班领导到了才一起展开行动,这就万万说不过去了。除非,他想要铁证,以免被人说他栽赃陷害,他要那个副所长在场的目的就只有想要一个目击证人唯一的可能了。他为什么这么谨慎的要目击证人呢?”
张同训是个老侦察兵,又在刑侦系统干了这么多年,这里头的猫腻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刚才陡然听闻“雏|记”这两个字,无异于五雷轰顶一般,他这种老派军人的暴躁脾气,哪里还控制得住?
现在有了沉思的空间,张同训自然就全都明白过来了,这事儿不管是使用的什么手法,也一定是栽赃和陷害,又或者是在利用张一松的疏忽。这个真实年龄不到十四周岁的女孩子,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方式被安排到水木吴淮的,现在无从知晓,但是这恐怕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
重重的点了点头,张同训指着张一松道:“刚才是我冲动了点儿,不疼了吧?”
张一松虽然还捂着脸,其实都已经肿起来了,张同训这一巴掌多大的力量啊。不过他还是咧嘴一笑,摇摇头:“没事儿。”
张同训点点头:“没事儿就好,走吧,跟我去市局自首。”
张一松一听就炸了:“老头子,你疯了?好端端的我自什么首啊?”
石磊明白张同训的意思,便道:“一松,没事儿的,无非就是到局里去一趟,你就兹当是过去喝茶聊天的,以前在润扬的时候,咱俩不也经常在局里呆着?”
“可是……可是我没事儿去自的什么首啊?”张一松似乎还有些不明白。
石磊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不管如何,都是从水木吴淮找到了不满十四周岁的少女,你这个管理人员是必须负责任的,别说容留未成年少女卖|银,就算是使用童工你也是需要到局里说清楚的。而且我作为法人和最大的股东,也同样要跟你一起去。这事儿闹腾不起来,总不能说他们进去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儿正在跟客人办事儿吧。雏|记这个很容易解释清楚,充其量就是个使用童工的事情,而且我们给完口供还有整个店里的员工口供,很容易说得清楚的。走吧,刚才那个电话,其实就是在问张叔该怎么处理你。这要是换成别的人,这会儿你已经被警察包围直接戴上手铐带走了,哪还能坐在这儿聊天?”
这么一说,张一松也醒悟过来了,因为是他的事情,张同训本该回避的,可是张同训是市局一把手,很快要进市委常委的人,下头的人再造次也不敢到市局局长家里来锁人吧?所以才会有这个电话,否则就真如石磊所言,这会儿他已经手铐戴着坐在审讯室里了。
上了车之后,张一松看到张同训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居然很难得的跟老爹没大没小的冒了一句:“爸,您以后再生气的时候,能不能别骂我小王八蛋了?”
张同训瞪了张一松一眼,没说话,张一松嘿嘿一笑说:“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