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妖怪,我只能说我有被人当成妖怪来看的觉悟,但我发誓我不习惯被人看作神经病。有句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可是我现在突然发现:就算你有了金刚钻,不就是个揽瓷器活的吗?
被逼急了说出实情的我本来抱着一颗拳拳之心,可看着易司令那玩味嘲讽的眼神,也有点抓狂了,易司令缓缓道:“本来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只罗列了两种可能,第一,你是来刺杀我的;第二,谢无双真的有一个什么所谓的大哥,但是现在,我确定是第三种情况。”
我苦笑道:“我是一个神经病?”
“对!”而且他还补充道:“就算你是来刺杀我的,那你也是一个有着神经病史的神经病!”
我忽然指着易平腰间的枪套问:“您枪里有子弹吗?”
易平拍了拍腰微笑道:“在你上山之前已经上了膛了。”
看来将军就是将军,哪怕是和平时期,一辈子职业军人当下来必要的警觉还是有的。我伸手道:“能借我用用吗?我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
易平仍旧拍了拍手枪,笑道:“那你自己来拿啊。”
看着老将军胳膊上像排球一样的肌肉,我就知道他对自己的格斗术也很有信心,可问题是:我是一个妖怪,我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类真材实料地格斗,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将军,一个屡次三番称呼我为神经病的将军。
所以我只轻轻说了句“好”,然后身子一闪就已经到了易平的跟前,他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在我说话之前他就已经把手按在了枪上,无奈在时间的凝滞下他只能是替我服务,我等他以10倍的慢动作抠开枪套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摘走了他的枪……
易平回过劲来的时候已经枪去套空,他看着正在把玩着他配枪的我,瞬间失色道:“你……”下一秒,我做出了让他更为失色的动作:我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脚面,连开了三枪,在凝重的时间里,第一颗子弹还在枪管里的时候第二颗子弹已经被击发,第三颗子弹咬着它们的屁股跟出来,我等它们都从枪口里钻出来,赶紧擎出小锄头,兴致勃勃得像个孩子,蹲下身把它们都凿下来握在手心里。
我恢复了时间,一言不发地把手里的子弹亮给易平看……
这位泰山崩于顶而面色不改的将军终于一时变色,语结道:“你……”
这时半山腰上的警卫连战士们一起冲上来,紧张地用枪口对着我,另外几个人则同时挡在易平身前,我高举双手,立刻有人把枪拿走,我平静地看着易平,刚才,我把一个将军缴了械,他现在就算命令全体向我开枪也有足够的理由。
易平把自己的手枪接过,缓缓道:“你们都下去吧,枪是我给他的。”
警卫连的战士们迟疑地看了我一会,终于还是服从了命令。
当山顶上又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易平慢慢地坐在一块山石上,他看了我一眼,拍拍身边的石头道:“坐。”
我坐在他身边,道:“谢谢。”
“把你的子弹给我看看。”
我把手里的三颗弹头放在他的掌心里,易平托着它们对着阳光观察了一会,这才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微微一笑道:“子弹的速度是多少?”
易平看着手里枪道:“这把qb92式手枪大约350米每秒,比音速还快。”
我说:“当它变成每分钟3米的时候,你也可以抓住它的。”
易平道:“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时间对我没有意义,如果有必要,我不但能抓住它们,还可以让它们再回到枪膛里。”
易平笑道:“我现在忽然对你感兴趣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我说:“我的计划就是让射出来的子弹再回到枪膛里——就像让张泰伟的胳膊再长回去一样,但是我需要一个大环境,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能太多,否则我就不能心无旁骛地干活了。”
易平点点头道:“我有点明白了,你能把时间倒回到昨天,那时泰伟还没出事,所以你甚至不用做什么就已经救了他。”
我笑道:“将军真乃高人也。”
“那我们呢,也跟着一起退回去吗?”
“不会的,你们仍活在另一条时间线里,除了张泰伟的事你们还该干吗干吗。”
易平遗憾道:“真可惜,昨天晚上我打碎了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花瓶,还想着能回去顺便救它一把呢。”
我笑道:“请您放心,这件事也不会对您产生任何阴影,张泰伟被救以后,我和您的这段经历您将忘得干干净净,我既没有来找过您,您也不曾被缴械,只不过多了一个双臂健全的中校。”
易平吃惊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摊手道:“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可能是一种保护意识吧,您想,如果被战士们知道子弹都能被抓住,他们还有心思练枪法吗?”
易平严肃道:“这恐怕我就得想想了,这其中牵扯到一个军队意志的问题,作为军队的领导,我绝不能任由任何一条信息丢失。”
我摊手道:“又不是外泄军事机密!”
“那也不行!”易平非常坚决。
我没想到本来马上就要成功的事情被一个小小的意外弄得又生波折,我还是对军队里的事务估计不足,我说:“您要做的就是下令封锁消息而已,这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吗?”
易平道:“每一道我下的命令我都必须负责,如果是我个人事情,我从心里愿意尝试各种冒险行为,但现在它关系到全军区!”
我叹气道:“那就由您决定吧,您只要现在下令通告全军我也就完全死心了,以谢晴的姓格她还是会嫁给张泰伟,张泰伟有部队养着,生活也差不到哪去,但是您以后每次见到这个双臂残疾的下属会不会内疚那就不知道了,或许你可以安慰说这是职责所在,或许你的良心会提醒你,当年要是少下一道无关紧要的命令就好了……”我说的有点激动,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让烟雾在空气里慢慢飘散,忧伤地总结道,“其实无所谓,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易平长叹一声,拿起报话机道:“喂,参谋长吗,听我命令,泰伟的事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对,就当绝密那样封锁起来!”
我笑了,谁说我口才不好?
易平放下报话机感慨道:“这是我一生中下的无数道命令之一,但也可能是我下得最艰难的命令——我居然被一个老百姓三言两语就忽悠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