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未完的童话

这是一个童话。

从前，有一只很勤奋很勤奋的小企鹅。太阳公公还没爬上山头的时候它就已经为新的一天做好了准备，直到月亮姐姐在夜空中闪耀时才躺下休息。别的小企鹅聊天时它在勤奋的学习，别的小企鹅玩耍时它依然在勤奋的学习。

每一天每一天，这样的勤奋都在不停地重复着。

小企鹅很笨，真的很笨。别的小企鹅只用花几分钟便能掌握的东西，它却往往用掉数个小时也不一定能弄懂。可它没有放弃，因为小企鹅的家很穷很穷，穷的连义务教育的学杂费都交不起。小企鹅不知道自己若是放弃的话该如何面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企鹅爸爸，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终日操劳不已的企鹅妈妈。

小企鹅知道，天上的神明喜欢勤奋的企鹅，成功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小企鹅，坚信着。

然而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靠勤奋弥补。

所有大企鹅都知道，有一只很勤奋很勤奋的小企鹅。

但是，它笨的无可救药。

它，勤奋的毫无价值。

每一次每一次，大企鹅在教训别的小企鹅时都会这么说：“你说说你，你怎么就这么贪玩呢？你也不是个笨企鹅，平时不是很聪明么。那只勤奋的小企鹅，你要是有它的十分之一成绩肯定能比现在进步不少。”

小企鹅的勤奋成了大企鹅口中的一种标准，几乎每次教训别的小企鹅时都会提上一提。

也只有在这时候会有大企鹅想起它。

就这样，勤奋的小企鹅被同伴孤立、欺负。它们被训斥后总想寻找一个发泄口，作为标准存在的小企鹅无疑是最好的目标。勤奋的小企鹅每天总是会发现桌子上多出很多威胁的、肮脏的话，椅子上长出很多尖尖的钉子。总有一些小企鹅装作不经意似地弄坏它珍贵的文具，总有一些小企鹅将它视若珍宝的书折成纸飞机。

即便如此，它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坚持的勤奋。

因为企鹅爸爸说过，没有天分不要紧，没有勤奋才是真的失去一切。

小企鹅除了勤奋，一无所有。

支撑着它的除了爸爸妈妈外，就只剩下一个约定。

那是某一年的盛夏，小企鹅还是小小企鹅时的故事。

前面提起过，小企鹅的家里很穷很穷，那是因为企鹅爸爸工作时不慎摔伤，最后全身瘫痪。原本就很拮据的生活在失去企鹅爸爸这个顶梁柱后直接降入冰点，一家人的生计完全落在了企鹅妈妈身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小企鹅的妹妹生了大病，需要很多很多企鹅币。

可是没有，就连一分多余的都没有。

亲戚企鹅、朋友企鹅，所有能求的企鹅都求遍了，能借来的企鹅币却寥寥无几。本来在为企鹅爸爸治病时便花光了家里微薄的积蓄，很多企鹅都对它们一家避之唯恐不及，躲避企鹅妈妈就像躲避瘟神企鹅一样。

企鹅妈妈只敢在没企鹅的时候偷偷哭泣，在孩子面前从不提起这件事。然而小小企鹅和企鹅妹妹却都到了，得一清二楚。它们幼小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可它们明白一件事——能相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时候，企鹅妹妹总是喜欢粘着小小企鹅，小小企鹅也喜欢到微笑的企鹅妹妹。企鹅妹妹喜欢画画，小小企鹅就偷偷地把自己的作业本送给了她。那一段时间，勤奋的小小企鹅第一次不交作业，第一次被罚在走廊上罚站。最后，小小企鹅是用别的企鹅扔掉不用的小半个作业本补齐了欠下的作业。

小小企鹅那空白的作业本慢慢变得充实起来，一张张白纸被黑白铅笔那单调的色彩所填满。

小小企鹅曾指着画问：“这些画的是什么？”

每当这时，企鹅妹妹就会指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傻企鹅说：“这是哥哥。”然后指着一只戴着蝴蝶结的企鹅说：“这是我。”接着，她总会微笑着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因为这里画的是我和哥哥的故事。”

“不会有悲伤的故事。”

随着企鹅妹妹的病情一天天加重，作业本上的画也越来越慢。

直到那一天。

天空一片阴霾，大雨不停地下着，下着。一只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的成功企鹅敲响了小小企鹅的家门，为它们带来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企鹅妹妹由它负责救治，代价便是以后再也不能回到这里。当然，它会给企鹅妈妈一笔钱，作为企鹅妹妹的领养费。

据成功企鹅说，它本来是带着妻子和女儿回来探亲的，谁成想女儿竟然出了意外，长出了翅膀。悲痛欲绝的企鹅妻子本想随着女儿一起长出翅膀，没想到却在偶然中到了企鹅妹妹。为了能让企鹅妻子重新振作，成功企鹅决定领养这个企鹅。

在长出翅膀永不相见与活着不能相见之间，企鹅妈妈选择了后者。钱它没有要，只是用来换了一个承诺。

以后，还能相见的承诺。

可是成功企鹅的家离这里很远很远，以小小企鹅的家境根本没那么多钱花在车票上。

所以……再次相见，只是一场梦罢了。

企鹅妹妹临走的那一天，它死命地拉着小小企鹅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我不要走，不要”

“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会”

“真的？”

“我有骗过你吗？”。

“没有。”企鹅妹妹破涕为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从身上拿出那个画本。

“这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哦，只要你拿着它的话，无论有多少人我也会一眼认出你的”

小小企鹅强忍泪水，着企鹅妹妹越走越远……

它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小小的本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小企鹅长大了，变成了勤奋的小企鹅。它从没有忘记过那个约定，一秒钟都没有。它将所有时间都花在努力学习上，因为只有考上企鹅中最出名的那所大学才能去到企鹅妹妹所在的城市。可是不够，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够

勤奋的小企鹅只能考上最差的企鹅高中，但它有企鹅币支付那昂贵的学费么？

答案是——没有。

痛苦，伤悲，绝望，迷茫，充斥着小企鹅的心。

该怎么做才能完成约定？

小企鹅不知道。

如果有企鹅币的话，如果有的话

可，小企鹅只有勤奋。

大学，是一个遥远的梦，

那所大学，是一个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梦。

永远，永远都触碰不到。

中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小企鹅像是疯了一样学啊、学啊。

就像企鹅爸爸说的那样，没有勤奋，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发榜的日子如期而至。

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那一天，小企鹅很晚很晚才回家。它害怕，不仅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企鹅爸爸和企鹅妈妈，还有对无法遵守的约定，昏暗的路灯下，只有小企鹅孤零零的一只企鹅。夜空中没有月亮与星星，只有一片漆黑的云。

就像，要下雨了一样。

小企鹅讨厌雨天。

最终，小企鹅还是回家了。

屋子，是黑的。

企鹅妈妈呢？

企鹅爸爸呢？

小企鹅按下电灯的开关。

灯亮了。

家，一片狼藉。

所有能被打碎的都碎了，那本该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安静地躺在地上，相片被脚印踩得遍体狼藉。这是企鹅爸爸身体还很健康的时候，全家唯一的一张照片。企鹅爸爸和企鹅妈妈紧紧地抱着小小企鹅与企鹅妹妹，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那时，希望还在。

那时，企鹅妹妹……还在。

“难道……”

小企鹅像是记起了什么。

企鹅妈妈和企鹅爸爸从未亏待过小企鹅什么，然而这份家境让它们无法让小企鹅得到太多，哪怕企鹅妈妈再怎么拼命的工作都无济于事。那些借过它们一家企鹅币的企鹅总是敲响屋门，来意不言而喻。开始时它们脸上还戴着微笑的面具，后来连面具都不戴了。

这该怎么办？小企鹅还要上学啊。那么勤奋的小企鹅，怎么可以让它辍学呢。

所以，企鹅妈妈找到了黑色的企鹅。从它那里，企鹅妈妈得到了很多企鹅币，足够小企鹅上高中，上那所梦中的大学。

去那个有企鹅妹妹的城市。

不是没有代价。

企鹅妈妈知道，黑色企鹅一手送出企鹅币，另一只手里拿着刀子。

这是，利滚利的企鹅币啊。

勤奋的小企鹅只是对学习没有天分，但那不代表它真的很笨。原本已经对上学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企鹅妈妈却拿出了那么多企鹅币，它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绝不像企鹅爸爸说的那样，是有亲戚企鹅借给它们的。

如果那群企鹅真的肯借，企鹅妹妹还会离开吗？

现在，黑色企鹅拿出了刀子。

当小企鹅赶到企鹅医院时，到的只有长着翅膀的企鹅爸爸。

没过几天，企鹅妈妈也长出了翅膀。

世间，只剩下小企鹅一个了。

路灯照在小企鹅身上，唯有影子陪伴着它。

小企鹅，想要报仇。

在企鹅物理的书上，小企鹅学会了怎么制作炸药。虽然这门课它很少及格，但它却学会了。

神明没有给它学习的天分，而是赐予了它另一种天赋。

那一天，小企鹅拿着自制的炸药，冲进了黑色企鹅的家。

爆炸，巨响。

火焰，烟尘。

黑色企鹅与它的刀子一起长出了翅膀。

在企鹅的世界，这是一起情节极为恶劣的案件。许多戴着大帽子的企鹅四处寻找它，到处都贴满了画满小企鹅头像的纸。所有企鹅都惧怕它，面对大帽子企鹅，大企鹅们不再称呼它勤奋的小企鹅，而是叫它……

恐怖的小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