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立刻回答:“那倒不是。”
蔡妩眉头一挑:“仔细说说。”
于是秦东就老实巴交地在那里扒着手指头给蔡妩算:曹昂去拜访仲德先生时候,身后带的是司马懿、曹丕和曹植。拜访文则、公明将军时候,身后带的是曹休、曹真和曹彰。拜访公达先生时带的是司马懿和郭奕还有曹丕。拜访曼成将军时带的是曹彰、夏侯尚和夏侯杰。拜访刘晔的时候带的是郭奕、夏侯恩和曹丕。拜访……
蔡妩听得一头雾水,她是一点也不明白曹昂到底在搞什么鬼了,只能揣摩着这娃不晓得受什么刺激,正努力整合许都军事集团的第二代人物。就是不知道,这么强按头又放养式的整合会不会整合出啥效果。
效果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都被曹昂自己看在眼里,没说出来罢了。比如他觉得他那性子阴沉,人见人躲的二弟就是个能监粮能治政能出谋的主,而他三弟好好培养绝对能是悍勇非常的一代名将。四弟的话,性情略有些不适合战场,不过笔杆子一流,若是有机会,曹昂真想让曹植找机会把袁绍当年在檄文里骂曹孟德的那些给包装包装,统统给他骂回去!不过,人都死了,这机会自然也渺茫许多。嗯,总之仔细一扒拉,他们这批人里还真没几个废物模样。不过曹昂也有头疼的:郭奕这小子,年岁不大,学先生那套倒是学了七七八八。曹昂觉得他压根就不用带郭奕去拜访人了,直接把他往郭嘉蔡妩跟前一推,什么出格没谱,他都觉得理所当然,淡之又淡了。
傍晚的时候,忙了一天的曹昂回到临时府邸,刚踏入屋门,就听亲兵回报说仲达先生求见。
曹昂挑挑眉,心里暗自好笑:司马懿这家伙,跟在他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可至今仍旧是保持他当年初见他时的恭敬。礼仪气度好的要命,一派文雅无双的儒士风范,简直看的人手痒。要不是曹昂觉得自个儿当初可能把人家吓唬狠了,心里存一丁点儿的愧疚,可能曹昂早拎拳头往司马懿身上招呼了:还求见?求见个鬼啊!小爷从仲德先生那里回来的时候你可是就在后头跟着呢!你有话不知道早点说?
曹昂无限腹诽地命亲兵把人迎进来,然后摊在桌案上,嘴角挂笑,眯缝着眼睛很不修边幅地等着司马懿来。而等司马懿刚进屋,曹昂就“呼”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跟讨债鬼似的冲司马懿伸出手:“仲达,瓦解河北袁氏战力,可是有良策了?”
司马懿嘴角一抽,垂眸看着问他要“良策”的曹昂,心里一个劲儿犯苦:他当年到底是翻了什么傻?怎么挑来挑去,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主子?这哪里是什么丞相府大公子?这这……这分明就是一个识人用人得了曹公真传,耍赖无耻得了郭嘉衣钵,貌似厚道得了荀彧教导,假装糊涂得了贾诩亲授的综合体呀!
司马懿心头万分纠结,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无奈:“大公子,如此短的时间让懿来想策,实在是有些为难在下。”
曹昂手一收,呵笑着搭上司马懿肩膀:“那你来是干嘛的?我可不信你是忽然来了兴致,要到我这里赏月的。当然,我也不信你是来让我请父亲集合兵力,乘胜追击,直取邺城的。”
司马懿眼睛闪了闪,走到一旁桌案上,提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离间分化”后,把东西递给曹昂。
曹昂轻笑了一声:拍拍司马懿肩膀:“仲达,我发现蔡夫人有句话说得很对:治矫情这毛病,藏着掖着没用,得用土匪的法子,明抢。”
司马懿听了额角立刻跳起了几根青筋:蔡夫人?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郭荥是她一手拉扯的了。此女子言辞之丰富,词汇之诡异,思路之浩瀚简直无人出其右!怪不得大公子整天揪人去奉孝先生那里话家常?它长定力,长见识,还能发散思路!简直太值了!
而曹昂这里已经在得了司马懿那张纸条后决定去夜访曹孟德了。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司马懿也被他带去了。只是进去后,刚一抬头,就见程昱和郭嘉也在。两人在他进门那一刻并没有立刻察觉,依旧在曹孟德桌案两头写着什么。等写完了,才发现他存在:“大公子?”
曹孟德这时也抬起头:“曹昂,这么晚了来找孤有何要事?”
曹昂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跟郭嘉程昱的一道递给曹孟德:“仲达对破袁绍战力的献策。”
曹孟德眯了眯眼,依次扫过曹昂、程昱和郭嘉的字条:“离间分化”“祸起萧墙”“撤兵示好”。然后就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曹孟德抬起头:“撤兵后,袁家兄弟矛盾会有多久爆发?”
“多则半年,少则半月。”郭嘉语气笃定地说道,“嘉曾在冀州呆过一些时日,对于两位袁氏公子的性情还算了解。对于袁谭、袁尚手下部众也略有耳闻。袁绍兵败病亡,临终废长立幼,已然激起长子袁谭不满。和袁尚暂时平和不过是因为主公大军未退,他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若主公此行撤兵,再向袁谭暗暗示好,袁谭必然会心思浮动。他手下又有郭图,辛评等人为其谋划。郭图和审配等人一向不睦,此番审配于袁绍临终受命,却立幼子为嗣。郭图怎能不怀疑这是审配暗中搞鬼?所以,与公与私,郭图等人都会建议袁谭在大军退后,和袁尚撕破脸面,兵戎相见的。”
曹孟德眼睛闪了闪随即说道:“放出消息,就说我与袁本初旧识一场,不忍对其后嗣赶尽杀绝。大军不日即会开拔,撤回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