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夏莲传递消息传递得很快, 她娘李氏到宫门口见她,听完她的悄悄话脸色顿变, 碍于不远处有其他人, 不敢多说,只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夏莲塞给她一小包首饰, 僵着笑脸说:“娘, 这是主子赏我的, 您拿回去用。”
这些首饰都是没宫廷标记的, 是她和其他宫女换的, 当了之后才有银钱雇人做事。李氏明白女儿在宫中不易, 接东西的手都有些发抖, 脑子乱糟糟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只叮嘱了一句,“你好好的啊,再过些年……过些年你就能出宫了, 爹娘等着你。”
“诶。”夏莲低头眨掉了眼中的泪光, 挥手让李氏快些离开。这机会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要小心谨慎,不能多留。
李氏不懂宫中那些规矩, 但知道要小心再小心, 她匆匆忙忙回家,等夏莲的爹回家就拉着他进屋哭着将事情告诉了他。
“他爹,这可怎么办呀?咱们家人一直本本分分做人,什么时候害过人啊?”
夏莲的爹刘洪眉头紧皱, 嘴唇有点哆嗦,“你小点声,别叫人听见,害了女儿。”
李氏抹着眼泪哽咽道:“我看夏莲眼底发黑,想是心中难安睡不着觉。先前听她说跟了个贵人,颇受皇上和太后看重,我还以为她的日子好过了,谁知道……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狠毒?”
“嘘,别说了,这话被人听见咱们一家都得没命。”刘洪打开窗子往外看了看,又关紧了低声说,“让我想想,咱不能害人,可不害人就害了女儿,怎么办?一定有别的法子,要不然,我找人把他们掳走,送出京城。”
“不成,他们有脚还会回来,碍人科举犹如杀人父母,那可是连中四首的奇才,他夫人看着也和善,我们、我们这不是造孽吗?”刘洪抹把脸蹲在了地上,言语中满是绝望。
李氏这么一会儿就把眼睛哭肿了,内心充满了恐惧,抽泣得语不成调,“若我们不做,我们一家就都没命了,家里两个孩子还小,夏莲在宫里也不知道会受什么折磨?我们没得选啊。”
他们夫妻俩陷入浓浓的绝望中,他们的长女是夏莲,家中还有十五岁的次女和十岁的儿子。他们不愿害人,立刻搬离京城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全自身,可他们抛不下夏莲。
是害人还是任自家女儿被害,这是对人性最严苛的拷问。
刘洪做不了决定,他先去当铺当了那些首饰,然后故意找机会在街上偶遇了徐子凡。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哎呦”一声装作摔倒扭伤了脚。
徐子凡有一点意外地扶起他,“你没事吧?前面有医馆,我扶你过去看看?”
刘洪笑着摆摆手,“没事,就扭了一下,歇歇就好,不过我这会儿很疼,能不能麻烦你扶我找个地儿坐?”
“好。”正巧附近有个茶馆,徐子凡便扶他进去休息,还付钱买了壶茶,为他倒了一杯。
刘洪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这怎么好意思,太谢谢您了,你我萍水相逢,你肯这般帮我,真是好人。”
徐子凡是举人,书生一般都有些许傲气,刘洪万没想到徐子凡这般平易近人,还这般心善。
徐子凡笑笑,主动起了话头,“我自幼多病,爹娘十几年来一直行善积德为我祈福,亲朋友邻也对我照顾良多,如今我痊愈了,也想多帮助人,传达这份善意。”
刘洪诧异道:“还有这番故事?那你们这算积善之家了。”
“哪里?我娘说善有善报,这些都是平日里随手为之的举动,算不上什么。”
“那,恕我冒昧,我挺好奇的,你能不能多说说?这种事迹可不常见。”
徐子凡奇怪地看他一眼,“京城不常见吗?许是我见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我娘如今每个月在府城施粥,算是家中做的比较大的事了。从前都是顺手而为,有时候只是巧合帮了人大忙,像内子的爷爷,当年在暴风雨中被树砸到,我爹碰巧遇见就送他去了医馆,救下了他的命。爷爷感恩,内子也感恩,说嫁给我报恩呢,这大概算是不常见的。”
徐子凡说着笑了起来,人性的拷问从不简单,刘洪既然找来,他就再给刘洪加重些难度。对恶人,刘洪能勉强下得去手,对善人呢?
刘洪心里一突,他来之前咬牙想,若徐子凡人品卑劣,这坏人他就当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