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了个巴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为了一碗茶钱真他娘的不值!”一名清兵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另一名清兵喘着粗气答道:“行了,别骂娘了,赶紧追,不然回去莫尔根佐领饶不了俺们!”
“大伙儿再加把劲儿,两个大人背着一个小尕眼子,跑不了多远!估摸着他们这阵儿也快跑不动了!”
清兵互相鼓了鼓劲儿,又奋力追了上来。又追出数百米,夏尚武突然一脚踩空,猛得摔倒在地,连带着把夏育也摔出去老远。铁牛忙将两人扶了起来,背起夏育就走。可是他和夏尚武都累得有些脱力了,加上背着一个人,根本走不快,眼见就要被清兵追上。
追兵们也发现了他们,纷纷在后面叫嚣道:“跑啊,接着跑啊,看你娘的还能跑多远!”
“妈了个巴子的,害得爷们儿跑这么的山路,落在爷手里非扒你们的皮不可!”
夏尚武回头一看,见清兵越追越近,知道这回是真逃不掉了,忙对铁牛喊道:“铁牛,你把芋头放下吧,咱们分头跑!”
铁牛心知形势险恶,忙将夏育放下,双手紧握钢刀,一脸决然道:“大哥,你救了铁牛两次,今儿铁牛就把这条命还你!你快带芋头走!”
夏尚武断然道:“不行!铁牛,大哥知道你是好兄弟,可你家里还有老娘要养活。要是你把命送在这里,俺不是白救你两回?你听大哥劝,快走吧!”
铁牛急得跺脚道:“唉呀,大哥,平日都是俺听你的,今儿您就听小弟一回吧!再不走,咱们一个也跑不掉!”
……
正争执着,林子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前面可是尚武兄弟?”
夏尚武吃了一惊,忙应道:“俺是夏尚武,您是葛瓦大哥吗?”
“是俺,是俺,哈哈……尚武兄弟,没想到在这儿撞到你!”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皮袄的人牵着一匹怪模怪样,毛特别长的马从前面林子里钻了出来。
夏尚武忙对夏育说道:“芋头,快叫葛大伯。你这回生病,要不是你葛大伯给了你一枝老山参,小命早就没了。”
夏育忙感激地行了一礼,说:“多谢葛大伯救命之恩!”
葛瓦欢喜地笑道:“不用谢俺,这都是山神爷在保佑!”
正说着,清兵越来越近。铁牛忙示警道:“夏大哥,葛大哥,官兵上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葛瓦也发现了追兵,有些吃惊地说:“有官兵在追你们?快,把这孩子抱在马背上,咱们快走!”
铁牛忙将夏育抱上了马背。夏育不会骑马,只好双手搂住马的脖子,趴在马背上。呃,那匹马真的好奇怪,个头不大,但是毛又长又暖和,而且走山路非常灵活,在林子里钻来钻去一点儿也不碍事儿。
刚上马,清兵就追了上来,见夏育被马驮走,一个个气得哇哇大叫。没有了夏育这个“累赘”,夏尚武他们跑得极快,再次和追兵们拉开了距离。要搁以往,这些清兵早就懒得追了,可今天偏偏碰上莫尔根这浑人,疯狗似的咬住不放。夏尚武他们也是暗暗叫苦,肚子里早把这伙鞑子骂了千百遍。
清兵们也是追得叫苦连天,恨不得把腿扛在肩上走。有胆大的就向莫尔根求情道:“佐领大人,您看这金匪都逃得远了,再追只怕也追不上。要不咱们从长计议,先回营休整?”
莫尔根闻言大怒,啪啪就是两鞭子,怒斥道:“放屁!连几个金匪都抓不住,朝庭养你等何用?”说完一挥马鞭,喝令道:“追!爷今儿就跟这伙金匪卯上了,不将他们缉拿归案绝不收兵!”清兵们无奈,只好继续追赶。
清兵到底人多,分成两路左右一包抄,渐渐把夏尚武他们逼出了密林。好在葛瓦对这一代地形非常熟悉,带着夏尚武他们左转右钻,很快上了一座山梁。这里海拔较高,又比较背影,还存着厚厚一层积雪,因此非常难走。
铁牛是个直肠子,忍不住问道:“这路也忒难走了!葛大哥,您这是把俺们往哪儿带啊?”
葛瓦拍了拍胸脯,问道:“你们信得过俺葛瓦不?”
夏尚武忙道:“当然信得过,要不是葛大哥,咱们早就被官兵抓去了!”
铁牛嘟囔了一句:“都到这份儿上了,不信还能咋滴?”夏尚武忙瞪了铁牛一眼。
葛瓦不以为意,指着前面山坡说道:“要是大家信得过俺,就跟俺上去。能不能甩开官兵,就靠这一招了!”说着带头向梁上前去,夏尚武和铁牛无奈,只好快步跟上。
上了梁顶,大家才发现竟然没路了,再往前走就是一道陡坡。铁牛顺着坡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山坡少说也有三十来丈高,而且非常陡峭,要是摔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夏尚武看了一眼,也是眉头微皱,急道:“葛大哥,坡这么陡,可咋走!”
葛瓦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家放心,这坡上的雪积得很厚,俺们只要滑下去就行了,官兵们肯定没这个胆子!”
夏尚武和铁牛面面相觑,饶是两人胆大,头皮也不禁发麻。
葛瓦见两人害怕,笑道:“俺先来吧,你们滑的时候记得把腿分开,身子往后靠,躺着、卧着都行!”又冲铁牛说道:“铁牛兄弟记得把刀扔了,免得划到自己。”
夏尚武忙问道:“那马呢?”
葛瓦笑道:“马也下去,再陡的坡俺的安巴也能滑下去!”又对夏育嘱咐一句:“小芋头要是害怕,就抱着它的脖子,坐稳了!”
呃,安巴估计就是那马的名字。葛瓦说着用力拍了一下安巴,也就是这匹长毛马的后臀。安巴咴律律叫了一声,立即蹲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然后呼的一下就顺着陡坡滑了下去,吓得夏育大叫一声赶紧抱住了安巴的脖子。安巴的重心和平衡控制得很好。虽然是坐在雪地里,但四条腿上下撑开,就跟雪撬一样,滑得又快又稳。
葛瓦紧随其后也躺着滑了下去。他紧贴在雪坡上,双手不时划拉一下,滑得又轻又快,果然没事儿!
夏尚武和铁牛顾不上惊讶,忙跟在后面往下滑。不过他们没有经验,一开始还好,滑到一半就变成了滚,等到谷底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雪积得很厚,只有些皮肉之苦,不至于摔成内伤。
葛瓦见两人都摔成了滚地葫芦,忙上前将两人拉了起来,打趣道:“哈哈,怎么样,俺没骗你们吧?”
夏尚武忙抱拳道:“多亏葛大哥了!”
铁牛有些不好意思,也施了一礼,羞愧道:“葛大哥,俺刚才的话都是胡咧咧,您可别往心里去!”
葛瓦哈哈一笑,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兄弟!”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咆哮声。声音低沉浑厚,在山谷里回荡了几圈才消散,直振的人耳朵发麻。
众人都吃了一惊,夏尚武面色凝重,说:“好像是老虎!”
夏育惊讶地插了一句嘴:“老虎叫声有这么大吗?”他小时候在春城动物园见过老虎,声音可比这儿小多了。要是声音跟体形成正比的话,那得多大一只虎啊!
葛瓦安慰道:“小芋头莫怕,这是老虎喊山威哩,只要咱们不惹它,它是不会来找咱儿麻烦的。”又对夏尚武说道:“尚武兄弟,官兵应该不敢追来了。这里离俺家不远,咱们先去休息一下,回头俺让乌娜吉给你们烤狍子肉吃!”
夏尚武笑道:“那就多谢葛大哥和乌娜吉嫂子了!”
铁牛和夏育听说有肉吃,都暗自欢喜。特别是夏育,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说有吃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这坡下面是一个山谷。刚走到谷口,坡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漫骂声。大伙儿回头一看,却是追兵们已经上了坡顶,却不敢下来,只好在上面破口大骂。还有的清兵气得端起鸟枪乱轰。不过隔得这么远,根本不可能打得到,只能白费力气。众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铁牛被官兵追了这么久,早憋了一肚子鸟气,忍不住朝上面喊道:“狗鞑子,有种的就给爷爷滚下来!哈哈……果然是没种,谁敢滚下来,爷爷就跟你姓!”
话音刚落,只听坡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人骨碌骨碌就顺着坡滚了下来,啊啊的惨叫声一路响彻山谷。
原来,追兵们将夏尚武一行逼到梁顶之后,见他们没有再往前走,还以为他们无路可走了。于是莫尔根兴冲冲地就带着部下冲了上来。谁想到爬上来一看,人早顺着坡滑下去。莫尔根气得七窍生烟,加上被铁牛在坡下一激,更是暴跳如雷。谁想到这坡顶的积雪下面都是虚的,一跺脚就踩了空。左右亲兵还没反应过来,莫尔根就一跟头栽了下去,然后骨碌骨碌就奔谷底去了。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惊呼道:“还真追下来了!”
铁牛刚说谁下来就跟谁姓,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顿时恼羞成怒,喝道:“狗娘养的,这是刨了他家祖坟还是咋滴,非把俺们往死里追啊!夏大哥、葛大哥,你们先走,俺去宰了这个狗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