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善宝,给傅相请安了!”善宝穿越至今,已是一月有余,平ri耳渲目染,打千儿请安已是中规中矩。就他本心,平素这劳什子规矩是能躲即躲的,不过面对傅恒这样树大根深的天潢贵胄,认低服软绝无坏处——到那村说哪话嘛,从昨ri他一头跪倒在乾隆皇帝的脚下时,他已经拎的清爽,今后入了官场与往ri不同,若想少跪少拜,还得使劲往上爬才是——做一个人的奴才,总比做很多人的奴才好。
屋子里只有傅恒一人,福康安早就得了傅恒的吩咐,知道善宝找傅恒有事,将善宝送到门口就走了。
室内并不是特别暖和,傅恒站在镶着玻璃的窗口,手抓狼毫,正在写着什么,闻言一顿,将笔小心翼翼的放好,这才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虚扶一把:
“起来说话,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不要如此,不要如此,你这孩子偏这么倔强!”
以前善宝不清楚傅恒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昨ri才知道常保对傅恒还有过救命之恩,心中便没了以前的惶恐疑虑,站直了身子,冲傅恒抿嘴一笑:“规矩不能废!爷是我大清的擎天柱,开疆拓土,保驾护国,连万岁爷都对您敬重有加,咱做奴才的,再多的礼都不为过!”
傅恒本是恭谨的xing子,平ri里每每听到别人奉承的时候,都会暗自jing惕提醒一番,就为了不让自己飘飘然。不知为何,一面对善宝的时候,他就失了jing惕,怎么听怎么觉得善宝的话受用,微微一笑:“好一张巧嘴儿,难怪福康安那高傲的xing子都会……行了,别给我闹这些子虚的了,你是福康安的拜把子兄弟,我和你阿玛既有同僚之谊,又有救命之义,算的上世交了,你不是一直称呼福康安他额娘为伯母么,莫非叫我一声伯父便屈了你吗?”
“伯父说笑了!”善宝腼腆一笑,已是顺杆爬了上来,开玩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有做奴才的瘾是咋的?
傅恒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少顷一笑,“昨儿个福康安回来跟我一说你不想做蓝翎侍卫,只想做个县令,他还亲口去想万岁爷替你求了,我就明白你的想法——咱们满人与科举之事上实则是万比不过汉人的,谋官之事便着落在这笔帖式和这侍卫上了。侍卫乃天子近臣,一朝得见天颜,邀得圣宠,升发也是极快的。圣祖爷时期的隆科多,明珠,魏东亭等,好多一代名臣皆是侍卫出身,就连我,不也一样么?所以,这当侍卫,实在是一条升官的捷径,世人便打破了头往里钻。你却突破常规,反其道而行之,想要做些实事,实在是条妙招。”
善宝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当时根本就未想到这么多,如今听傅恒一板一眼的分析,还蛮是那么回事,便用心的往下听去,就听傅恒继续说道:
“当臣子的,谁不想做个一代名臣?这样的想头并不过分,当今天子一代圣主,不怕做臣子的热衷功名,但怕太过热衷。所谓物极必反,当今主上聪明过人,功追圣祖,求才不免苛一些。国家重器,父子亲戚尚不轻授,你之际遇,实在是巧合之事。当初我还担心你少年得志,难免轻狂焦躁,如今你之思路,实则是妙到极矣!”
傅恒大概说的口干,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继续道:“做县令好,一则离皇帝远些,便脱了过分热衷功名的嫌疑,有我帮衬着,做事容易见功;二则做事即使不见功效,因离着皇帝远,也不易见罪。你如今岁数尚幼,实则是占了极大的便宜的,待到ri后真做出大事业,挣得大功名,自然另有一番话说,后生,你说是不是呢?”
善宝心悦诚服,躬身一礼道:“谢伯父教诲,当时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如今经伯父一分析,居然成了一着妙棋,看来我还是有些瞎猫撞死耗子的傻福气的!”
“你呀!”傅恒呵呵一笑:“聪明而不自满,小小年纪便懂得藏拙之道,若非你是常保的儿子,我又素知常保其人,不然还真得防着你小子呢!”
傅恒能够当面说出此话,善宝听了,发自真心的笑了,上前给傅恒续上茶水,顺便瞥了一眼傅恒的书斋,前一次来的匆忙,几乎没怎么注意,今ri难得气氛如此轻松,再不看清楚,到时候别人问起,得知来过两次傅恒首辅的书房两次,居然连书房啥样都不清楚岂不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