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段府门子王兴惊慌失措的跑进院子,进门时被门槛拌了一下,栽了个狗啃屎,牙齿磕在地上,满嘴的血,起身擦都来不及擦,依旧跌跌撞撞的往前行了几步。
“叫什么叫?天塌了不成?”段成功心情本就不好,被王兴的样子吓了一跳,起身踹了他一脚,断喝道:“到底咋了,好好说!”
王兴委屈的捂着被踹的地方,忍着剧痛,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好了,不,不好了,外边来了好,好,好多兵,将大门围,围起来了……”
“什么?”段成功一惊,心中突突乱跳,“什么人这么大胆?”
“是福康安,傅相爷的三公子,带着巡抚衙门的兵……”
“真被我料中了!”艾氏花容失色,惊立而起,“我该怎么办?”
“你和我姐是朋友,同时出道,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过来串个门,有什么相干?去找我姐,范雯雯和范晓彤也在,记住,别让她们得信儿,看住喽。我跟我姐夫去会会他们——就算海匪招供,将事情推到孟凡头上,咱们死不认账,他也没办法……”杨希凡虽也惊疑不定,却比大家都要镇定的多,瞬间就冒出了无数想法。
被他的镇定感染,段成功与艾氏也强自镇静下来,艾氏自出书房去寻杨珠儿,段成功也深吸了口气,看杨希凡一眼,“走,咱们去会会他!”
出了书房,尚未过月洞门,便听门外步履匆匆,转出时,便见福康安一身簇新的官服,威风凛凛的领着几个武官走了过来,因尚未撕破脸,段成功急忙打千儿行礼,面上强扯出微笑,说道:“给三爷请安,不知三爷要来,卑职未曾远迎,还望三爷恕罪。”
“起来吧,这些天常见的,用不着念规矩,”福康安嘻嘻一笑道,看神色,猜不出他的喜怒。
“三爷是大忙人,那天请您过来赴宴都没空闲,今儿个这是……?”段成功试探的问道。
“呵呵,”福康安打个哈哈,“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上有命,不敢不从也!”
“上有命?莫非是和大人,不是受了风寒,一直卧病么?卑职一直想要探望,却无缘得见呢。”
“好啦,虽说病去如抽丝,总有好的时候,有因就有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世间定数么。”福康安意味深长的说道,接着一笑:“怎么,就让咱们在这儿站着?恐怕非待客之道吧?”
“卑职倏忽了,请,里边请!”段成功摸不清福康安的来意,哈着腰连忙将福康安等人引入花厅,吩咐人沏茶倒水,又是时令蔬果等物,流水介往上端,殷勤相待。
一番寒嘘客套,众人落座,天南海北的胡扯一通。段成功心里不安,屡屡将话题往福康安的来意上引,却总是被福康安轻而易举的扯开话题,聊了半个多时辰,竟然连他带兵过来到底干什么都摸不清楚。
杨希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片刻,索性瞅个机会,直言问道:“三爷,不是草民不懂礼数,按理说您这样的人来了,是咱们全家的荣耀,不过,您这老也不提正事,咱们这心里头没底啊——您事务繁忙,总不会就为过来找咱们聊天吧?”
“大胆奴才,有这么跟三爷说话的?”齐泰小眼睛一瞪,厉声喝道,却见福康安摆了摆手,面带笑意的道:“嚷什么嚷?显你嗓门大么?咱们远来是客,主人有此一问,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既然问到了,我也不妨实言相告。这几日不是一直查你们的账目么,老实说,我还真没查出什么。不过善宝好像不相信的样子……他就是那样的人,太过较真,好像不查出你们点事来就不善罢甘休似的,他是正使我是副使么,也拿他没办法,便随他去。人正不怕影子歪,反正我觉得你们还是不错的。”
顿了一下道,“今儿过来,我也是无奈之举,他说了,让我过来陪着你们聊聊天,说说闲话,到晚上准能找到你们挪用库银的罪证——他娘的,老子查了许久都查不出来,半天他就能查出来,这不扯淡么?咱们就顺他的意,左不过就是半天的时间嘛,”
“三爷的意思是要限制咱们的自由?”段成功听福康安道明来意,心头一定,忍不住迂耶着问道。
福康安却不着恼,笑眯眯的道:“那谁说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平时咱们忙的陀螺一般,今儿权当放假了。说实话,我也好奇呢,他又不是神仙,真要栽赃陷害的话,放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天也饶不了他!”说着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了,你们心里无鬼,便让他半天又如何?再查不出来,他也没脸面在在这上边纠缠了,也算还你们个清白,我说的对吧!”
“三爷说的在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话说回来,和大人这也是认真负责任嘛,卑职这边您放心,再不会有些别的想头,只有佩服而已。”段成功听福康安道出来意,虽不知道为何福康安的口气中有些不满,想来只是正副之间明争暗斗,一颗心反倒彻底放了下来——自己是从库银里挪用了一百万用来购买盐引,不过杨希凡已经从可靠的商人朋友那里拆借了银子,一两不多一两不少,跟账目上严丝合缝,想从这上边找自己的麻烦,比登天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