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十一年,春。
锦绣太原,盛极晋阳。
大齐的城池,规模普遍不够大,为不招皇帝的眼,也为尽情地享乐,绝大多数的世家,都会将自家坞堡修建在城郊。但晋阳曾为赵国都城,之后屡屡扩建,太原如今的郡守窦开,又是个贪图享乐的性子。他成为郡守之后,公然占据了晋阳城内,南端最好的一块土地,大兴土木,耗费无数资财,修筑自家的坞堡,俨然城中之城。论起富丽堂皇、精巧用心的程度,比起建康的皇宫也不差什么。
“专门在女人身上下功夫,好色又奢华无度”之名响彻大齐的太原郡守窦开,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他的宅邸之中,除却器皿摆设之外,最多得,便是难以计数的歌姬美婢。容貌稍微逊色一点的,别说出人头地,就连进入内院,当个粗使扫洒丫鬟的资格都没有。
常年的纵欲,让窦开这个颇为英武的中年人眼眶发黑,神色也有些萎靡不振,本应让人一见,就生出嫌恶之心。但他望向美丽女子之时,眼神却未见丝毫浑浊,更无贪婪与欲望,唯有精明锐利之色。
小觑窦开的人很多,男女都有。但与他敌对,又因表象小瞧他的男人,都已经被他打落尘埃。自负美貌,认为能将他玩得团团转的女人,纵然侥幸不死,也不知被处理到了哪些肮脏地方,生不如死。窦开的生活却越来越好,越来越滋润。
这天,窦开又命家中优秀的歌姬与舞伎来到偏厅,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美妙的舞蹈。
跪坐在窦开身边,穿着浅绿色衫子,梳着妇人发饰的美貌女子手执小巧玲珑的金壶,忍着身上的伤痛,小心翼翼地往白玉樽中斟酒,却不小心将些许美酒撒到了案几上。
见窦开将视线移了过来,这个女子忙不迭求饶:“奴错了,请郎主宽恕奴这一回……”
“绿意,将你的衣袖掀开。”窦开不紧不慢道,“别妄图哄我,你身上的血腥味,我早就闻到了……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听见他的命令,绿意轻轻掀开宽大的衣袖,就见她素白光洁的手臂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略微看了一眼,窦开就收回视线,轻描淡写道:“有了儿媳妇,需做出表率的之后,便是与从前不一样。三娘的脾气,这几年越发好了。”
他这句话不带任何反讽的意味,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绿意低下头,不敢接任何话。
窦开喜好美人不假,却极为喜新厌旧,聪明的妾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都变着法子讨好窦开的夫人李氏,争着服侍她,给她做奴婢。希望给李氏留一个好印象,在窦开厌弃自己之后,李氏这位当家主母能够给她们一片容身之所,不求奢华富贵,只求平安温饱,绿意也是其中之一。但无论她们再怎么小心谨慎,一听闻自己的夫主在她那里过了夜,李氏就会变着法子折磨她们,比起从前动辄打死、赶出去之类的,一顿鞭子,的确算是很轻的。
见绿意螓首轻垂,露出脖颈处象牙般素白细腻的肌肤,窦开不由心中一荡。
他正宠着绿意,还在兴头上,自不愿她身上多出累累伤痕,平白失了兴致。是以斟酌片刻之后,他缓缓道:“这次出行,你随我一道去吧!”
绿意一听,喜出望外。